低空飞行

自娱自乐人

【影日】日向夏的吐槽

注:时间线为日向从巴西刚刚回国。

      本文为日向夏视觉,第一人称。





灰色的云朵都在堆积,把水分哗啦啦地落下一片未曾停过。雨水落在屋顶瓦片上叮叮当当,最终顺着屋檐落成一串串水珠摔在地上。

似乎天空都被捅了一个窟窿。我在自己的日记本里写道。整个世界都被潮湿的水汽浸没,混杂着虫鸣蛙语变成春末夏初的梅雨季。

楼上传来的打闹声翻滚着挤进我的耳道,让我根本无心完成书桌上的作业。我生气地往上大吼:“小声一点啊!笨蛋哥哥!”

楼上的声音停止了一瞬,随即又热闹地炸开了锅;仿佛刚刚我说的话都只是臆想而已。我烦躁地推开作业,随手捞起隔壁的手机。

手机浏览器也给我推一些无聊至极的东西。我漫无目的地随意浏览,突然一条冷知识跳进我的眼眶。

四五月份的开花植物?

我点进去一看,有风信子、三色堇、紫罗兰、柑橘一大堆名字,不禁让我吓了一跳:柑橘?等等这、四月五月的花期……不就是现在吗?柑橘的花期就是这时候?这让我想起我家门口的那棵柑橘,总是因为营养不良而生长缓慢。它在几近秋天才开出花朵,直至来年夏天随意结几个果就草草了事。为此我一直都在嘲笑它:这真是一棵慢人半拍又不合时宜的植物。

这时母亲在厨房里喊我名字,让我去帮她烧水。我随意的应了一声,放下手机就穿着棉袜在木质地板的走廊上咚咚咚地跑过去。

就像我哥哥在七年前干的一样。


七年前我那个笨蛋哥哥才刚上高一,我不过七八岁而已。那时候似乎还是夏天吧。我在自己的脑海里迟疑地回忆着,那时的天空很蓝、气温很高、太阳很大。落下来的阳光都流成一片明晃晃的太阳海,叫人睁不开眼睛。我当时躲在自己的房间里读白雪公主的绘本,王子正俯身低头准备吻上公主的红唇,我的心脏都被揪紧汗水流到脑门。

嘭———!

这时房门被刺啦啦地推开,推门发出的巨大声响来势汹汹,吓得我把书甩飞到地上。

我哥哥正站在门口气喘吁吁地看向我,他整张脸都通红,鼻尖和耳垂都透出柔软的红润,不知道是急的还是热的;被透过我房间落地窗的太阳一照,他满脸的汗水都快要热烈地燃烧起来。

“———影山来了吗?”

他终于喘匀了气,开口大喇叭似地问。

因为正准备读到高潮而被强行打断的愤怒在我心底熊熊燃烧,我生气地朝他怒吼:“没有!他还没来呢!笨蛋哥哥,你都已经第五次这么问我啦!!”

“欸、欸——?”当事人居然还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我已经第五次问了吗?”他不好意思地揉揉自己那乱蓬蓬的头发,但还是低落地颓下双肩,“啊啊——怎么还没有来嘛、真是的,明明约好了下午三点就来的啊———”哥哥似乎很是失望,嘀咕着走出了我的房间。就像是小说里独守空房的妻子一样——啊,这个比喻好恶心。我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边挠着身上的痒痒边往窗外望去,内心祈祷着名为影山飞雄的到来。

如同被设计好的漫画剧情一样,窗外应景地出现了一个高高瘦瘦的大黑影,在明亮的太阳海下朝着日向翔阳的家宅走来。

我高兴极了,心想着我终于能摆脱哥哥的胡言乱语而兴奋到一把从椅子上蹦到地面,扯住我哥穿得乱七八糟的白色T恤衫:“哥哥——影山哥哥来啦——!”我伸手往窗外一指,“你看!”

“真的吗?!”哥哥立刻兴奋地一蹦而起,穿着白色棉袜风风火火地跑过木质地板的走廊往玄关处一冲而去,只留下一连串咚咚咚的声音在屋内回荡。


连妈妈都受不了这样的声音,她在客厅里瞪了哥哥一眼:“翔阳—!不要在家里闹,要小心危险啊!”


“真的是,这么爱闹,这都几岁了?”


妈妈在旁边念叨的声音让我回过神来。我在心里连连称是。日向翔阳就是一个长不大的幼稚鬼——我悄悄地吐舌,把水壶放在底座上摁下开关,“就是,一和影山哥哥在玩儿就整个人变傻了一样。”

“小夏当妹妹的反而比翔阳还要成熟呢。”妈妈一边切菜一边笑着说。砧板旁边放着一大堆食材,咖喱和芝士堆在一起,鸡蛋牛肉猪排和三文鱼紧挨着发出闹哄哄的热量。

我叹息一声,“他和影山哥哥一起都变傻啦!为什么他们两个越长越幼稚啊?”二楼的房间还在接连不断地发出奇怪的翻滚声,间或夹杂着哥哥猖狂的一句“哈哈哈哈哈哈影山国王好笨!”

“但是他们感情是真的很好呢。”妈妈笑起来,把我往厨房外推,“好啦好啦,你不用帮忙的啦,好不容易翔阳回一次家,你就和他们一起玩儿吧。”

是是是——我无奈地摇摇头。那可是真的好,我都看透了他们的真挚感情。高一时影山桑来我家借宿,他俩甚至会因为比赛谁先吃完碗里的咖喱猪排而噎住喉咙;写作业也会为了抢一块橡皮而大打出手,让试卷书本和文具满天飞。睡觉也是,两个人一起躲在被窝里看排球比赛的录像带而在深夜大呼小叫,吓得屋外的野狗不停地哀嚎。

我边吐槽着哥哥的劣迹斑斑的前科边往客厅走去。让我和这对排球笨蛋一起玩儿还不如叫我去写奥数题!我愤愤地走到客厅掏出零食罐,把影山桑买的奶油曲奇都翻出来吃掉。哼。才不要留给我那个笨蛋哥哥呢。

这时雨骤然变大。更加密集的水幕一泻而下,把四周的景物都模糊成灰色的水怪。外边院子里的沙地被砸出一个个透明的小水洼,倒映出一个灰蒙蒙的天空。

这雨可真是没完没了啊……我皱着眉来到阳台,最近一直下雨的潮湿天气导致阳台上的晾衣杆挂满了衣服,被风一吹就乱七八糟地甩来甩去。我弯腰在衣服底下穿行,微甜的洗衣液香气氤氲着水汽扑进我的鼻子里。我忍不住吸吸鼻子。


说起来这种天气,在巴西也会有吗?


哥哥在巴西的时候,偶尔也会打电话给我呢。


他在巴西大概、不,是肯定很忙啦,忙到能飞上天空的那种。他每天都是打工——练习沙排——睡觉这样单调无聊的三点一线。那时候他很少打电话过来,我又忙着高中的升学考试,几乎两三个月都没能说上话。

后来在考试前夕的某个周末,哥哥突然一通电话打到我手机上来。

喂?我正咬着铅笔算数学题呢,看见来电显示立刻按了接听。哥哥你打电话过来干什么?我迫不及待地问。你什么时候回来呀?你最近过得还好吧?巴西的饭好不好吃啊?你快点回来我想带你去吃新出的寿司呢。我连珠炮儿似的说了一大串,才发现对方却沉默着不发一语,我甚至听见了他略微沉重的呼吸声。

哥哥?我又问了一句。你怎么了,快点说话呀。

……小夏。又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慢吞吞地回复一句,我睡不着。

我一惊,歪头看了眼表。时针分针滴滴答答,告诉我现在是早上九点。

里约是前一天晚上11点吧。

我张张嘴,刚想说喝杯热牛奶的废话,嘴巴却又不知怎地冒出一句:我昨天看到你的同学了。

——欸?哥哥应该翻了个身,因为我听见被子和床单传来的摩擦声。同学吗?

是。我点了个头。我昨天路过乌野的时候遇见了。大概是和你同一届的排球部部员吧?个子都好高。

哦……大概是回校看望老师吧?

我百无聊赖地转着铅笔,应该是吧。他们看见了我,就过来和我搭话了。问我是不是那个“笨蛋日向翔阳”的妹妹呢。我吃吃地笑。

哈,这么问的一定是月岛了吧。对面也低低地笑起来,然后呢?

然后他们塞了一大堆好吃的给我呢—!还叮嘱我要好好学习,可不要像我哥哥一样变成一个单细胞。我得意扬扬地说,他们还托我带话给你。

好过分啊——。哥哥笑着,让你给我说什么了?

要好好练球、好好吃饭啊。我们都在仙台体育馆等你回来。乌野所有人都在等着你呢。


我装腔作势地说完,才突然发现哥哥没了声音。

……欸欸欸?!哥哥你睡了吗?别这么就睡了呀,话费很贵的!我又叫了两声,起码先把电话挂了再睡啊!


……………啊,抱歉小夏。我刚刚不小心睡着了。又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回了句话。我要睡了,代我向妈妈问好。

我没回他。我听着被话筒放大的细微的哽咽声,什么也说不出来。

对方还在絮絮叨叨,你也要早点睡啦。我一定会买礼物回来给你的。他边说边小声地吸吸鼻子。

……哥哥你之前不是被人偷了钱包吗?我冷不丁问一句。

欸、是……这样没错。怎么了吗?

那个钱包是我得知哥哥要去巴西之后买给他的。我跑了好几条街才买来这个橘色的钱包,上面还绣了一个毛茸茸的小橘子。我在钱包里放了张我和哥哥的合照,照片背后有两只我用油彩笔画的小乌鸦。

我把钱包送给他的时候跟他说:一路顺风哦,哥哥。

我没法再想下去。哥哥那个笨蛋——那个才十九岁的单细胞笨蛋,为了一个排球横跨了整个太平洋和十个小时来到完全陌生的巴西。他就像是那棵生长得极为缓慢的柑橘,在异乡的土壤里营养不良,不合时宜又与周围格格不入。我不知道如今他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在跟我说话,也无法知晓他在丢了钱包之时会是怎样的表情。

如今他在干什么,他在想什么,他会说什么。他会抱着被子躲在墙角偷偷地哭吗?会想起乌野排球部的大家、以及他曾经的二传手——影山桑吗?会看着窗外的夜空失眠一整晚吗?

我都不得而知。他从来就没有和我说过这方面的话题,哪怕是一句抱怨也好。

但是最终我也只能跟他说:

我再买一个钱包给你吧。

再见啦。

哥哥说好,便挂了电话。我随即把手机撇到一边,开始低头写数学题。


于是眼泪一滴一滴地掉在卷子上。



打完这通莫名其妙的电话之后,哥哥和我之间的交流也多了起来。他有时会突然发点儿毫无意义的照片、说点儿零碎无聊的琐事。像是街角咖啡厅一只打着盹儿的三花猫,又或是今天早上看见一对情侣在漫天流云下接吻。

真好啊。我这样回复哥哥。巴西的天宽广无垠,纯净无暇地蓝到过分。这可真叫我羡慕。

哥哥也很快回复我:确实,真叫人羡慕呢。

偶尔影山桑也会突然发点儿信息给我。

有一次他突然在线上问我:日向跟我说他是风,我是云。风会把云吹走。这是什么意思?他想战胜我吗?不可能。

我在睡前刷手机刷到这条信息,差点儿把手机甩到地上。我捧着手机傻笑了半天,眼泪都噼里啪啦地掉。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回他:你问我干什么?

半个小时后他回复道:日向说你会告诉我的。

哦、确实。我佯装严肃地告诉他,不过我有条件。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得实话告诉我。


奶油曲奇好吃吗?


妈妈端着咖喱猪排饭走出来,笑吟吟地问我。

好吃!我使劲儿点头。这是影山桑去外国比赛的买回来送给我家的零食。我又拎起一块曲奇丢进嘴里,黄油和牛奶的香气在嘴里化开变成浓郁的甜腻。

好啦,不要吃这么多零食,很快就可以开饭咯。妈妈跟我说,还拜托你去把楼上那两个叫下来吃饭。

我点点头。这时风混杂着水汽冲进室内,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啊,雨变小了一些。

我好奇地走到屋外,抬头往天上望去。浅灰色的云朵氲着水汽在快速流动,远处的天边露出一道明亮的蓝。

雨快要停了。我自言自语着,换上鞋子一脚一个小水洼往院子里挪,四周的雨水在树木枝叶上滴落敲打出一大片滴滴答答。

花也开了。


我捧着一堆奇奇怪怪的绿色植物在走廊里跑。脚与地面接触发出咚咚咚咚的响声,让沾在植物上的雨水甩了一地。

这样似乎不太好,也许妈妈会骂我吧。但没有关系。从前几分钟开始原本闹腾如菜市场的房间忽然间安静下来,偶尔发出奇怪的闷响。

不过说起来,这番情景真是让人怀念呢。仿佛回到了哥哥的高中时代,那时乌野的怪人搭档日向翔阳和影山飞雄还是一对单细胞,每天用自行车在夕阳下转动的影子吱呀吱呀地碾过三年春秋。

但那时哥哥仍旧是一株慢人半拍的柑橘。是影山飞雄发现了他,把他带到了阳光底下吸收热量与温度,最终成长为七年后的、现在的、从巴西回国的日向翔阳。

我很庆幸他终于赶上了影山飞雄的步伐。

这时雨终于迟缓地停了下来。雨声在屋顶敲打的声音由密渐疏,最终销声匿迹。原本铺满天空灰色的云朵也变得只剩可怜的几块浮在天空,更高处宛如被过滤一般纯净的蓝天在午后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满是潮意的风吹来,把云朵都吹散。


我捧着一大束湿漉漉的花,敲了敲门之后便不由分说猛地拉开哥哥的房门。

嘭————!

房门被我刺啦啦地推开,推门发出的巨大声响来势汹汹,吓得屋内的人浑身一震。

哟,看起来倒像是在打架呢。影山飞雄把日向翔阳逼到角落里,周围的东西乱七八糟宛如台风过境。文具书本摆饰被褥都堆在地上横尸遍野。

简直就是借宿那次一样嘛。

唯一不同的是,影山飞雄正捧着哥哥的脸,两个毛茸茸的头蹭在一起。


他们在接吻。


但是我才不管呢。我直接往房间里走过去。

我哥哥吓了一大跳,猛地把影山从他身上推开,坐在地上气喘吁吁地看着我。他整张脸都通红,鼻尖和耳垂都透出柔软的红润,不知道是热的还是急的;他满脸的汗水被窗户流进来的太阳撒上细碎的光,几乎快要热烈地燃烧起来。

“——小、小夏?!你、你你进来干什么?!”

他们两个猝不及防,只会傻睁着眼大张着嘴发愣,殊不知眼里的惊慌失措都出卖了这一对笨蛋。我没接话,在他们震惊的目视中大摇大摆地走进房间,把一大束湿漉漉的柑橘花放在他们的小书桌上。

迟到了21年的柑橘终于赶上了花期,开出白色的花朵,沾染上雨水散发出丝丝的甜香。



我把花撂在桌子上,我对你们的打啵可是毫无期待也毫不惊讶呢,可恶的小情侣!我在心里对哥哥吐舌,随即转过身来双手叉腰:

“妈妈让我喊你们去吃饭。”



日向翔阳有时会发点儿毫无意义的照片,说点儿零碎无聊的琐事。比如今天早上看见一对情侣在漫天流云下接吻。

真叫人羡慕啊。他这么跟我说。


他说我是风,那你就是云,风会把云吹走。

但是风的温柔只用于拥抱云。


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得实话告诉我。

你喜欢日向翔阳吗?


“我想和你相拥。”

“我喜欢你。”

我说过了,我早就看透了他们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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